2019年起因盲目扩张导致资金链断裂、疫情冲击市场销售、管理决策失误等多重因素叠加，大富公司陷入严重债务危机，涉诉案件激增，负债总额达3.39亿元。经法院强制执行程序后仍无法清偿债务，债权人于2023年12月以江西省大富乳业集团有限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为由向芦溪法院提出破产申请，芦溪法院随即裁定受理对大富公司的破产清算申请，并指定雍文萍乡办公室担任大富公司管理人。雍文萍乡办公室叶继林律师牵头，与钱力律师、陈芳律师、钟艳萍律师、罗园花律师、陈日新律师等组成律师团代理本案。

一、案情介绍

（一） 债务人概况  

江西省大富乳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大富公司”）成立于2002年，是江西省农业产业化省级重点企业、市级重点扶持农业龙头企业、也是所在地区唯一的乳制品全产业链企业。公司主营业务涵盖牧草种植、奶牛养殖、乳品加工、物流配送及终端销售，拥有鲜牛奶、乳饮料等50余种产品，品牌在本地区辨识度高，市场占有率领先。公司直接雇佣员工100余人（含管理层），合作销售门店近300家，聘用送奶员600余人，间接带动上下游就业上千人，系赣西地区集牧草养牛、奶牛繁育、乳品加工、物流配送、产品销售为一体的规模型食品企业。

（二）重整价值分析

法院经分析研判、精准识别，认为大富公司具有以下重整优势：

1. 社会价值突出：作为一家农业企业保障了农民在家门口就业，且关联就业群体庞大，涉及上千家庭生计； 

2. 产业链完整性：作为本地唯一乳制品全产业链企业，具备不可替代性； 

3. 品牌及市场优势：多年积累的客户资源和商标价值可盘活；

4. 资产适配性：土地厂房虽区位偏僻，但符合农业企业生产需求，重整后可高效利用。 

相反，若直接清算，资产变现率预计不足20%，且商标等无形资产价值归零，普通债权人清偿率将低于5%；而通过重整引入资金，可最大化保留企业运营价值，显著提升债权人清偿率。基于以上理由芦溪法院于2024年1月16日裁定对大富乳业公司重整。

（三）重整难点

在芦溪法院的指导下，管理人着手大富公司的债权债务清理，了解维持企业运营等一系列工作，在重整之初管理人可以说举步维艰，发现大富公司面临多个重整难点。

1.  产业性质特殊，停产损耗极高。

公司畜牧场中有奶牛400余头，日产奶4-5吨，由于鲜奶储存期、保质期短，牛奶产出后需要迅速进入车间加工处理，生产要求高、负担重，一旦停产，数吨牛奶不但无法产生经济效益，还将成为负资产；

2. 经营僵局，重启艰难。

受理案件时正值年关，因半停产和工资拖欠问题，公司职工人心涣散，多名员工离职，生产线瘫痪。此外，公司账户缺乏流动资金，货款无法及时支付，部分关键供应商明确声明或已经停止供货，主要乳制品无法生产；

3. 食品企业陷入危机，可能影响消费信心。

作为乳制品企业，若每日鲜奶无法及时生产、送达客户，其上下游产业链将会迅速中断，经销商将会丧失销售合作信心，消费者将取消乳制品订购，公司商誉、商标等无形资产、营运价值将严重贬损，重整将失去营运价值这一必要基础；

4. 核心资产存在瑕疵，投资人招募困难。

经审查，大富乳业公司核心奶制品生产销售业务仍能保持正向盈利，但其对集团下多个子公司提供的投资输血、担保操作大量透支公司能力。核心资产（土地、厂房）因权属问题难以变现， 接洽多位投资人均在初步了解后驻足观望，投资人招募困难。

（四）推进情况

为顺利推进程序实现重整成功，法院指导管理人从四方面开展工作。一是扫清程序障碍。管理人进驻公司办公，对公司日常经营销售进行监管，推动公司迅速进入生产状态。进入重整程序后，法院迅速对外发布清算转重整公告，保障下游经销商的经营信心；二是梳理关键债权。指导管理人迅速调查摸排公司关键供应商供货情况，对关键供应商类型进行区分，对乳制品生产线不可缺少的套膜产品等供货商，请求其继续履行合同，并将债务视为共益债务及时清偿；三是快速筹集资金。对于职工工资拖欠及流动资金缺乏问题，抢在2024年年关前，通过解除冻结扣押、清收应收款项、共益债务借款等多种方式筹措资金，支付职工工资，争取职工支持配合；四是果断调整重心。管理人甄别企业核心营运资产，果断出售收益较低的投资公司股权等资产，收缩调整经营范围，仅保留关键盈利业务，使公司经营去劣存优，轻装上阵。

2024年7月2日，芦溪法院批准大富乳业公司重整计划。2024年9月30日，大富乳业公司提前筹集到位全部重整资金，并按照重整计划有序偿还了担保债权2笔、建设工程优先权18笔、共益债务11笔、职工债权86笔、普通债权39笔，将原定期为6个月的重整计划在3个月内完成，实现了担保债权、建设工程优先权、共益债务、职工债权全额清偿，普通债权按比例清偿的良好结果。破产重整成功后的大富乳业公司扭亏为盈，企业蒸蒸日上。     

二、本案的经典性

（一）债务危机早识别，援企稳岗保就业

本案是人民法院前移破产原因识别关口，及时运用重整制度救治企业，助力地方特色产业发展，服务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典型案例。面对保留了优质资产且行业口碑较好的破产企业，人民法院没有“一破了之”，而是充分发挥破产审判司法能动性，推动清算转重整，提高清偿比率，盘活企业资源。本案中重整后的大富公司不仅有效盘活了公司资产，同时也按计划比例清偿了全部债务，实现了多方主体共赢。

（二）企业破产不停产，企业商誉得保障

本案中大富公司虽系破产重整企业，但是企业核心资产乳业在当地仍然有较好的商誉，进入破产程序后还有较多的上下游订单，贸然停产停业不仅会因为违约而造成新的债务负担，同时其鲜奶业务也会因停产停业损失大量客户，影响企业商誉这一无形资产，不利于企业后续的经营发展。本案中管理人接受指定后，考虑到公司有一百多职工，加上聘请了600多名送奶员，合作了300多家专业销售门店，加上游供应商，间接带动了就业人数上千。同时因为公司的经营地址较为偏远，聘请的工人大多都是当地的农民，管理人深感责任重大。在面对公司半停产、关键供应商威胁停止供货、职工拖欠工资四个月之久人心涣散的局面，管理人一方面开源节流对人员精简，保留一线生产工人以及管理层一共80多人。另一方面针对供应商供货问题、职工问题专门调研迅速摸清情况并安排专人联系解决关键供应商、职工的疑虑，维持了公司的正常生产经营秩序。并且在2024年农历春节前管理人通过清收债务人应收款项，解除债务人冻结扣押财产等多种方式筹集资金支付了职工的当月工资，同时承诺不论如何职工拖欠的工资一定作为职工债权全额清偿，争取到了职工对后期程序的支持和配合。大富公司在破产重整期间真正做到了企业破产不停产，维护了市场信心和企业商誉，为后续招募重整投资人和企业经营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三）出售式重整，老字号焕发新生机

大富公司于2002年开始创建，二十多年的发展已经积累了口碑、客户、商业信誉。按传统整体重整的思路，可能面临由于债务负担过重带来的难以招募到合适的重整投资人的问题。因此大富公司重整过程中采用出售式重整方式，在资产处置阶段，法院灵活运用出售式重整理念，一方面对子公司大富汽车、大富小额贷款等劣质资产进行剥离，另一方面将包括厂房、机器设备、原材料及地面附着物在内的核心资产整体拍卖，保全了大富公司乳品全产业链价值，最终成功盘活资产完成重整。

（四）响应乡村振兴号召，重整助力乡村企业脱困重生

大富公司通过重整引入资金化解债务，涅槃重生，不仅维护了上下游上千人的就业岗位，同时有助于带动周边农业经济发展，拓宽农民增收致富渠道，打造产研农一体化的乡村经济产业链；重整后依托投资人的渠道资源，推动企业从传统线下销售推广向线上+电商销售转型，符合乡村振兴战略导向。大富公司重整成功的为乡村振兴、促进农业农村现代化、保障区域特色经济发展提供了有力司法服务和保障。

三、本案的重要性

本案是赣西地区乳制品行业重整成功的首例案件。法院精准识别和研判大富公司的重整价值及破产原因，提前与关键的债权人进行耐心谈判，找准了投资人和债权人双方的利益平衡点，重整计划高票表决通过。该案重整既成功化解了债权人上访闹访的重大风险，又确保了乳制品市场的健康稳定与有序发展，维护了社会经济和谐稳定的发展大局，实现了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高度统一。重整计划草案通过后，大富公司重整成功，企业“涅槃重生"，不仅盘活企业资产，同时能够最大限度保障债权人的利益，所有利益主体也能分享大富公司重整成功带来的成果，实现多方共赢，具有深远的典范意义。